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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記得給媽上炷香啊!說弟弟他們都託在爸爸那裏,要她不用擔心。」這一切你說值得嗎?學長。

 

身穿夜色長袍的女人走在昏黃的沙漠道路,回頭望去,她月色的雙眸透露了內心的不安,無法顯露來時自在的面容,這般短暫暴露的信息就可能致命,她不敢冒險,匆匆往兩個蓄鬍大漢面前走過,徒留下背影(其實正面和反面差不多)和上下打量的異樣眼神,沙地上艱深的腳印重重烙在來時的路上,慶幸地這片無情的泥黃大地數度烙下罪印又再風起時抹滅腳下痕跡,在外人眼中難以想像,而顯得非常無助。信仰竟選擇在貧瘠沙漠中蓋起這一棟矗立千年的建築,富有滿滿的哥德式色彩卻沒有任何現代的霓虹燈,灰暗狹長的尖頂。信徒們虔誠地一致膜拜,許下一遍又一遍詞句,當一天將盡,好像歌頌晚霞落在整座建築上方並擋在她千年的歸途下方,緩緩、直直地刺入,濺出一道道四灑血光隨之重生成一襲長袍色的夜,不管是旅人還是女人,都將再親臨一次籠罩,而當一天復始,一輪又一輪、一遍又一遍的升起落下,一齣古老又頑強的存在不斷上演;他人稱我們為穆斯林──意謂「服從」。今早醒來,又做了多少次這樣的夢。 

「陳夢儒,你明天行李是整理好了沒啊?不要眼睛只會給我盯著電視看好不  好。」一聲轟隆劃破午後美麗的悠閒如此莽撞。

「等等,美國決定出兵伊拉克,貨真價實的戰爭吶老婆大人

「看、看、看就只會顧電視,結婚週年旅行你吃自己去!好不容易弟弟託爸爸照顧,也不幫點忙。」寧靜已經轉化,不安的情緒正在醞釀。

「戰爭?你想看戰爭,我就給你戰爭。」廚房裡切菜的動作停止。

「我知道錯了,我弄、我弄。」用演練了許久的苦情哀求著。

「給我關掉!」

「啪」一聲歸於幽冥之前匆匆睹見,方盒世界裡一位裹著頭巾的女人正向自己走來。

電源鍵上指尖尚未離席,女人已經愈來愈近,不同的是多了份刻意的模糊,只剩一對眼睛,那眼神同手心向上乞憐的神情,而當她無視地透進自己胸前才發現這樣的天性,不可能存在,也無法挽回。

陽光隨時間透進房間長廊,愜意地望著漸高的長影,點醒了原地發愣的腦袋,隨著外頭枝葉擺動,一前一後,搖醒停滯不前的時間。

「衣-服-呢?」一輛卡車載著巨響駛來。 

再找不出老婆大人要的國中制服的話,又可能招來一陣痛罵。其實也搞不太懂旅行跟制服與體驗青春的蜜月旅行有什麼關聯性,反正在同男人魄力的老婆面前,保命的第一條準則就是聽命行事,牢牢記住這點,不敢逾越。逾越就像是從幾乎一面牆大小的檜木衣櫥中逃離倒是件不太可能的事,當然這片中央山脈並不是出自於自己的主意擺放在孩子的臥房,誰會蠢到訂製能裝下全家大小的棺材,台灣的暴雨縱然值得期待,但也沒有必要造一艘方舟。「唉荷包。」噓移開方才危險的想法,起身告別了連身鏡面前的自己,等待並停止空想。

等待是盞燈。

架高的木板上孩子們的床就倚在方舟右邊,床的對面緊鄰著是兩個只能算小艇的桌,是給兩個小鬼看看書的。有鑑於家庭教育對學齡前兒童的重要性,前幾天才交代好要背的九九乘法表怎麼都畫成恐龍啊!「唉,不就像他們老爸」孩子的媽一定又是這麼句話。倒也習慣了,至少牆上頭全家福還泛著暖意的黃,不至於遭受史前的毒害,側著頭,一股沒來由的酸澀漫過乘法恐龍、兩個未到的青春期、一封未寄出的信,幾樣老東西,如蛋白緊緊包裹的細訴:「只要你們平平安安的長大。破殼後靜待飛翔,這樣就好。」

緊接著一輛又一輛的思緒,它們各自載著沉重行囊,拍肩而過。

一直有收集舊物的習慣,該說是兒時,從郵票、童玩、還有小時候寶貝到不行的玩具到小學的紙條、或多或少的情書、賀卡和生日禮物,他們都是彌足珍貴的,卻多年被藏在內心黯淡的角落,蓋上灰濛的外衣。青春的絲線尤其難以回頭掌握,看來再不動動身子前往找尋的話,面對一整間房的狂浪襲來不免沉溺在眼前的舊物中,飄盪在透著藍的海域浮浮沉沉著。在以前,鑑識人員般的朋友,常在嬉鬧聊天不住搖頭感嘆;藩籬何時矗立在他與她之間。卻一直不能解釋清楚,一直處於旁觀者的我,背上極惡的印記何來?答案就像個溺斃者。

證據就像樂高積木般不斷拼湊、變形,不變的是,頻頻回頭。

        掀開桌腳下半遮不掩的牛皮色紙箱,緩慢地從黑暗的角落給拖行了出來。雖然顯得不情不願,但令人吃驚地是破舊的裝箱竟握有這麼大的重量,紙箱的頂端覆蓋了塊小花布,但時間一久小花布已經成熟蛻變為灰色的大衣,厚重的灰裡仍隱隱透著花的圖樣。「是校徽嗎?」好奇的閘門被打開就忍不住想一探究竟。迅速的抽起大衣、冷不防的撕開封條「咳咳」灰色外衣瞬間化作凋零,猶如千萬只候鳥四散開來翱翔在書桌、眼裡、呼吸中也帶點難以置信。握也握不住塵囂和嗆辣的話語,一時間征戰的煙硝四起,久久無法停下,猶如一場暴雪突如襲來。

「砰!」墨綠色書包重重被撂倒在地。「媽,可不可以不要管我?妳怎麼可以這樣偷看我的東西」心中怒火再也不能止息。

「你的東西?我們家就你一個兒子,要我怎麼不管!」

「這是我的錯嗎?」「是嗎!?」

「夢儒,你給我好好想想,媽媽不是要你不要談戀愛

「你想過爸爸媽媽的感受嗎?你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呀!夢儒」又是砰的一聲,望著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只剩零零碎碎的啜泣還響著。

「咳咳咳」落寞的灰濛暫時已經停歇,只剩雙腳還矗立在當下。飄散在這空間中的微小粒子已經塞滿使人無法呼吸、也無從負擔,自然地走到窗前的光亮處倚著,試著得到一個中場休息的機會,看著中學時的綠色書包已經褪了色,畢業時留下的簽名還留在青澀草皮上擠滿了所有位置,它緊緊靠在傾倒的信件盒上,說是信件盒倒不如說是小時後跟媽媽要來的木製衛生紙盒。衛生紙盒抽口傾出了從小收集的卡片,生日、聖誕、賀年卡和幾封已經空蕩許久的紅包袋,角落突如其來的異樣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實在很少在Valentine's Day的字樣上做成幽幽的藍底;是封情書。

紙尖邊緣摺線清楚沒變,乾淨俐落你的手,把這些年摺成路遙的天邊。

那是封被蹂躪過的書信,表面充滿著揉成團時的疤痕,一直隱藏在它深藍色身軀的掩護下,傾出的書信中也有著一樣疤痕的限時信封,我想它們原本是一對的,在最底,限時信封袋裡僅僅塞了張無名卡片,寫著;For Ray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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