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灣內,是家鄉依著河灣而姓,依著我名的是一雙溫柔的眼睛和來不及白的髮,但那裏連綿陰鬱時常下起小雨。
「嘉義、嘉義縣六腳鄉灣內村195號11鄰,對,那是我家住址。」
「嗯…父親姓陳,農夫、母親姓賴,有兄弟嗎?還是姊妹?」
「兩個弟弟,最小的比較像我。」
「哦?怎麼說,是因為你們中間都有個『學』字?」
「不是的,他愛哭又不認輸常常打架惹家裡麻煩,但他還是我弟弟。」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想要來我們公司?現在大學學歷等同於高中學歷而已,這樣的你夠資格嗎?憑什麼?」
「去年有考上研究所,但那是媽媽的意思。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他常要我學乖,所以字尾是個『馴』字,所以我想證明自己,希望她看的到。」
她常說脫韁的野馬只有在川河旁才找得著歸屬,馬字傾著川,才有溫馴;潮水債留我藏童心的腦袋,一來灘頭清楚明白什麼該離開。
「疑?」是多久前的羞澀了,又要求閉上眼睛。鐘聲響起後幾件想像才剛穿戴身上,那麼突然地輕輕一口小嘴偷走失了蹤的生命在課堂。急促在坐在梯上胸前驚嘆、調皮且害羞的摀著臉都顯得比書中貞潔烈女來的有趣活潑,褪下眼前的武裝金邊、鏡框也不能在為彼此間的句點護航,於是凝視成了一支槍逼問著彼此的沉默,砰砰、砰砰、砰砰規律的在左膛發聲,成功了。
憨蟬還在外頭唱著延續曲,裡頭卻有首兩面的情歌,在哼唱「春秋時猶尊禮重信…東北三省猶以黑龍江之最…我國世界之最的屋簷青藏高原…先總統蔣公以台灣為反……。」「噹、噹……」忽然響鐘,原來是節節敗退的藍軍挾持十分鐘的喘息聲「啊!可惜勒,俺課還沒上完。俺看就先下課吧,驢驢驢(來)班長」舊式錄音機似乎意猶未盡,正打算倒帶重來「起立,敬禮。」全班如同睡意的作物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 謝謝 老師。」是到了學以致用的時候;毅然決然掏出口袋裡的愛國,向福利社大嬸換來溫飽,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對吧?
校車就要來了,聯絡簿得每天簽,而校車則成為羊來來去去,實在困擾著童齡的牧人,是段不守秘密的半闔藩籬,脫逃時的時限已盡,樹上的男男女女悄然禁聲,徒留金黃色餘溫,洋溢的夢也提早結束,只留下滿地露水;嘴中緩慢反芻濃稠睡意,餡窩藏在裡頭既溫暖又甜蜜的不願爬出來,說什麼也不甘情願被抽離開,還有誰會懷著餓意這麼做;逼著健康說是為了善意,當然是只有母親的拿手好菜習慣和著幹譙聲一起送進胃裡,如此的飽足感,想必不是因為吃飯的多少而定論。「好啦好啦,就在穿了」在想沒用過的保險套是不是如同這只新襪子一樣難伺候,大陽一柱擎天,底下漸深的輪廓被拉的攏長,成功地把套好襪子的腳裸送進純白的鞋底,興奮的去趕羊。
「能嗎?」不為十八數字、也不為了紀念成功闖關者的弔文如我愛的慾火不可止。左手托著右臉,一半褻瀆一段閱讀,輕輕拂著後頸上的髮輕搔,側頭側臉,吻妳,不畏顫紅文字,無忌的吻妳。吻妳漫紅面頰、吻祢燙金上額、吻妳濕黏的豐唇,思想在嘴裡互相傾訴,彼此相惜的氣味由兩處深幽交換著吸吮,那些不為人知的感受由鼻腔溫熱著(聽說外國人為防冷空氣而加長了鼻樑,現在的我覺得那樣是寂寞的),剎那記不住所有字句、頁數亦消失如同夜不認晝的突然…咀嚼的蛇已纏了根,不實的交叉磨蹭著、咬著、舔著、刮著、含著迷矇窗口都綁有撒野的紅繩緊緊印在上頭,重重的回收頸上幽蘭的花香,這使瘋狂又回到了,佔滿了味道的詩唇中還來不及出口就已滅去。
「好好…好…」隨手慵懶一件深藍色,還刻意躲開上頭校徽而畏畏縮縮著。畏縮的兩對雙腳捨不得隔夜的甜點,堅持闔上眼皮後微波食用,無奈啊按下開關後,只剩惺忪留在原地獨自面對早上的低溫;五點四十五分成功加熱後的嬌陽不打算再怕生,一口咬開了包心的大餅,蛋黃露在外頭,暖暖地招手。
這樣的情景,父親眼裏是一概不予理會的,他總習慣出門前看完今天的新聞才能安心上班。頭痛的卻是他不允許任何的叛逆,特別是擅自對著那惱人晨間新聞發脾氣是很不禮貌的,況且我又是長子。時針正好趕到,熟練且規律響起「咚-咚-咚」和著一篇高分貝的報導,很大聲她說:「全台日夜溫差最大地方仍出現在嘉南平原附近,請外出民眾多加注意保暖。」……「好,啦」「全台日夜溫……。」(該死的新聞報導)「好啦,起來了啦。」(是的,她成功了)屍體硬是爬出墓地這種老調恐怖片每天上映。
最後的蘋果在仲夏的陽光下顯得嬌豔而透支體力「嗯?..鐘響…了,不換制服嗎?能不能別一直看我,我…」逼近晚霞的天空絢爛出煽情的色彩,殘餘不斷的抖動「噹、噹…」鐘聲穩重而不間斷透漏出課堂的戰事已經告急,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十分鐘的勝利顯得異常重要,也能說是復育祖國情慾羅曼史的大成功,還是這朝暮太美,女人臉頰似塊空地,欠人栽種。
「不好意思」閃躲上頭故意找麻煩的拉環硬是擠進了後頭最好觀賞的位置。冷鋒肆虐,抹開一片坐在窗邊同學的慘白玻璃,好讓自己能夠看見緊鄰家門前那盞老舊路燈,總是感到這時候只剩轉角能注目了,也就沒有說再見「再見…」輕輕含在口中,不敢張揚,張揚那車遠去才出現的人影,有著雙手緊握擔心的神情好像在訴說:「我的心肝寶貝不要再打架了呀,要好好讀書知道嗎?」待在相互拉扯座上還未滿載啟程該有的成熟卻已醞釀逃離的衝動,已經太遲了,也是咬著上唇才發現的,黏著臉上的早飯也順流進嘴中吞嚥了所有字句。路途搖搖晃晃,稻田、綠樹、街燈、大樓不斷往後奔去匯成一片模糊的磅礡大雨,原來,沒注意大車早已疾駛在一條長而不知歸路的道上,只能不時緊緊握著來時閃躲的拉環,好讓自己不至於跌倒在難堪之中,縱使這裡環繞同樣的人型和髮型(那個理直氣壯的三分頭),仍感到羞愧和後悔,筆上仍沒有妳的姓氏。